*医生x天后,副cp焰火组gb
*写给 @食树人
*乐队&音乐流派为虚构,大概是华丽摇滚迪斯科之类
*
“我懂。只是……会不会太快了?”
门开了。ISTJ拎着明早的面包,一边打断ESTP滔滔不绝的描写,有些费力地回身接住店员的赠品。ESTP见状从斜靠着的墙根走来,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你的意思是比起我的之前几次订婚吗?那真是小巫见——”
“停下。”
ESTP眉毛挑起,随着脑海中的歌打着节拍的手指一顿。ISTJ暗暗叹了一口气,左手握的可颂递到他嘴边,拦住他的后半句话。
“所以,你会担负责任?我不明白你和ISTP那一晚与之前的酒吧一夜情有哪些区别。”ISTJ有些厌恶地瞥一眼对方大快朵颐的嘴,“况且她是个好女孩。好店员。”
“嚼嚼。一见钟情?还有……地点是你的店?也许。”
“哦,天。别告诉我你们在那些唱片堆上做了。”他脚步停住,咽口水。
“怎么可能,我们知道分寸。这是坏孩子才会干的事,ISTJ老师。”ESTP板起脸故作严肃,“事实上是在音像店对面的电话亭里。”
“呃!”
ISTJ呕吐状,强忍着想象力不让它飞驰。
“知道吗ESTP,有时候我觉得……得了吧。经常性地,你就是个混蛋。”
“嘿!好好先生,别这么批判我。我的心脏非常脆弱。”
相反地,他很快乐。ISTJ几乎能观察到他的恶魔小尾巴在左右摇晃,随着美味可颂的碎屑攻击自己的眼睛和羞耻心。
二人并行走过几个街口。酒吧招牌霓虹灯刚亮起时,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期间ESTP因为剩余可颂的所有权与ISTJ缠斗一番,导致后者扭伤了脚踝。可颂重伤。
所以这就是当ISTP终于不堪其扰,随便拿了根趁手武器踢开铃声劈啪作响的门时,见到的场景:她的前老板左手搭在ESTP右肩,右手抡起袋子往他脑袋上砸,而自己的订婚对象则用功夫电影明星的姿势维持重心,笑容可人,空出来的手朝她比了个中指。
“嘿宝贝,我正在和他说订婚的细节。让我们看看……”
他开始翻动手里并不实际存在的书,眯起眼睛。
“喔,就在这儿!你和我抵着玻璃窗最后一次颤抖,我突然掏出戒指戴上你的手指。我们停下,你没答应也没反对……然后你吻了我!这可是故事的高潮——哈哈!绝妙的双关,不是吗?”
“呃!烂透了。”ISTP似乎习以为常,“你们明明可以直接进来。”
“他没说到这里。我保证。”ISTJ似乎脸色苍白,蓄力完毕的右手不知所措地垂下。
始作俑者挑挑眉,“好吧,我相信我们都很好奇后面的剧情。所以来搭把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ISTP从善如流,扔下牙医送她的只读了二十分之一的垫椅子的积满灰尘的大部头,向前一步抓住ESTP的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将他拽进怀中。
ISTJ看到他们的对戒在暖光灯下叮当作响。门关上前,她倚着一侧门和他对视,手指敬礼,没头没尾落下一句。
“是我操的他。晚安,医生。”
*
ISTJ,尽管一瘸一拐,还是绕了远路去取车。
就在接询处经理总算含着笑意转过身准备处理他的请求时,不速之客又一次拉长了他们的距离,把游手好闲的青春期女孩一脚推回电话煲的泥潭魔爪。
“嘿,ISTJ医生!晚上好!”来人壮硕的左臂压得他喘不过气,“我是你忠诚的中介,记得吗?就是与你洽谈理发铺改造计划的那个?”
“当然记得。真是令人印象深刻。”ISTJ挑眉,尝试挣脱拳击手的钳制,“你害得我血本无归。”
“拜托!别走!比起这些,你难道不好奇演出场地调查的结果?”
ISTJ的手离前台的电话线只有一步,最后以十分扭曲的回马枪变成抬腕的动作。
时间比他想得要充裕,距离日程表的“晚饭”一栏有超过一个半小时。他放下戒备,藏起急切,重新换成审视史上最烂投资顾问的眼神。
“为什么是你?”
“这是个复杂的故事。可怜的小跑腿差我帮个小忙,现在他还躺在中心医院呢,小小可怜腿儿。细节你不会想了解的,那些***混蛋居然敢在……”
“好吧好吧。”ISTJ摆摆手,“我被说服了。你有5分钟。”
“当然,老板,我知道规矩。你们这些大人物都神色匆匆,所谓娱乐时间,”他双手比了下引号,撇撇嘴,“非常宝贵。通常在那个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上只占短小的……我不清楚,也许一行半?神色匆匆。可怜的娱乐时间,它们甚至没有我的小拇指那么长——”
“你猜怎么着?”ISTJ打断他的即兴嘲讽表演,“你说得对。我的宝贵的娱乐时间正因为——等等,已经因为对两个笨蛋无谓的信任和期待付诸东流。现在听着,我即将引起第三个笨蛋的注意,取回我的车,然后神色匆匆形迹可疑地离开这个鬼地方。油嘴滑舌先生,你最好立刻报上联系人名字,或者等我用这个新鲜出炉的可颂袋子撬开你的嘴。”
“放松,伙计。”中介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阵爽朗的笑声,“我会当一个乖乖导航宝贝的。我等你取车,你请我吃饭,然后我们一路哼着小曲儿驶向目的地。怎么样?”
“老天爷啊。”
中介踩着牙医的后脚跟到达剧院门口,发出一声怪叫。
“就算是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这鬼地方好久没人来了。一个大型古代废墟!就好像刚从雅典运过来的一样。你确定要进去吗,老板?”
“如果消息属实的话。”
ISTJ小心翼翼不无抗拒地触摸黄铜把手上的灰尘,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瞧瞧这是谁。”剧院经理作势拥抱扑空,尴尬叉腰,“商业街牙仙投资人!”
“呃,嗨。我们想找个人。ESFP,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我们的演出信息登记册!从星座爱好到个人信贷情况,仅供发烧友。一应俱全,仅需三十元。”她神神秘秘地凑近他。
“这是你的钱。现在给我我要的信息。”你的行为简直和中学追星小女生一样蠢。ISTJ表情难以言喻。我知道,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没问题。让我找找,ESFP,ESFP……天,真是有些年头了。那会儿简直好像人人都能出名。你懂,漂亮的本地女孩,站在舞台上唱着歌。然后突然——一夜巨星!啊,令人怀念的黄金时代。”
“在这里是她的首秀,记得吗?”
“当然。就在那个雨夜,她在纪念本上签下了自己的第一个签名,然后走上舞台,就像其他人一样,只是他们都不如ESFP有名。”她的声调陡然拔高,“嘿,就在这儿!第五十八页第五行,”ISTJ焦急探出的手被她挡下,“——但是小心!这也许是她的经纪人,或者债主。风险警告。”
“抱歉打断一下,那是大香蕉的乐队T恤吗?”中介看起来有些兴奋。
“什么?噢,是的,当然!巡演限量。”她骄傲地挺起胸膛。
“……010,好了,我想这就够了。谢谢你,和你。”ISTJ将滑稽的带线签字笔放回原处,挨个扫了他们一眼,“好吧,我还需要场地,只是突然想到。你的剧院处于出借状态吗?”他环顾四周吸吸鼻子,“也许还需要一些,呃,简单的清理工作。我亲自动手。资金方面,我先预付——让我看看,”他开始左右翻裤口袋,“……30%的定金,演出结束后补上另外的70%。只要一架麦克风和那些最基础的收音放音设备,我想不会太麻烦。你的意见是?”
“成交?”不等剧院经理开口,他将钱一把塞到她手上,皮笑肉不笑,“太好了,合作愉快,不久后我们再联系。希望你有个安稳的夜晚。拜。”
剧院门被匆匆关上,两人才回过神来。
“知道吗,我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天晓得他对着你说那一大堆话要多大勇气。”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我还是有点不确定……他是在说他没听过大香蕉乐队的歌儿吗?人人都会唱,巴拉哒哒哒巴拉巴。”
“啊。你懂,沙锤遗孤。可爱的老傻瓜。”
即使在音像店倒闭后,ISTJ的车载还响着沙锤乐队精选集,电视始终放着本地58台。人们说他落伍,他说他们落后。废纸篓里的残次品越积越多,小心贴上邮票寄出的词作却音信全无。
直到新潮流们踏着进军鼓席卷而来,他才意识到,他坚定不移的爱好,连同ESFP绵长的尾音,早已在菠萝披萨和健怡可乐面前败得落花流水。
*
她一定有几百年没做过这种事情了。ESFP想。
临时助理示意ESFP睁开眼,眼妆和她的身份一样仓促而低廉。脖子下面是v字领黄连衣裙,剪裁和她第一次演出时的几乎一模一样。她收紧腹部穿上,在镜子里左右旋转,整理头发,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形象。
但她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但所有的经验和天分还在那里,从未远去。她能做到的,只是一次告别演唱会。嘶吼,热泪,永不停息的掌声,人山人海,也许有花瓣和彩带。始于此处,终于此处,演艺生涯的圆满谢幕。
ESFP站到台前,体会着指茧再一次触摸麦克风的感觉,缓缓做了几次深呼吸。幕布拉开。
观众席只有一个人。
她的医生。
嘿。呃,我是说,嗨。
ISTJ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他手中摆弄着什么,白色射灯打在她身上,晃得ESFP看不清他表情。机关生锈的红幕帘完全拉开,背景沾着上一个剧团留下的没撕干净的布景痕迹。她看着他。深棕色绒布椅子材料劣质,蹭在ISTJ后脖颈,起一阵又一阵鸡皮疙瘩。
于是他站起来。
我……第一次坐这里。
ISTJ不安地挪动,指指他中间靠前的座位。因为之前……好像就在两三天前,这里……好多人。我一般在警戒线后面,偶尔在……那儿,右边,后排左数第三个。没办法,你的票……太难抢了。
她直勾勾瞪着他。
对,我知道你不知道。ISTJ的下眼皮在跳,喉咙发干。我参与或间接参与了每一场沙锤的演出,一次也没落。你在台上,人很多。有时我觉得你看见我。
我还知道,你不曾喜欢我写的词却一直采用,每句赞赏和感谢都出于纯粹的礼貌。我是你的牙医。我不懂辞藻,更毫无章法。我从所有能找到的典籍里拼凑字句,从废纸篓里拣出给沙锤的词。我用光了日程表里的娱乐时间换来的第三主打。我明白,我没有作词的天分。我只是有点儿……
他深吸一口气。
我,真的,尽力了,ESFP。我尽力了。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
ESFP直勾勾瞪着他。从她的指尖,她的睫毛,她呆立不动听他说这些呼吸并语法错乱的话,都是。但ISTJ总觉得她在逃避直视他,把眼神涣散成两束光,分别打在他左右两个位置上。他会以为是表演者打破第四面墙的惯用招数,直到她的眼泪很突兀地流下。
ESFP,我想说的是、我想,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在意你是否出名,是否写新歌是否是乐队或组合或个人艺术家。我是说。ISTJ没来由地也跟着鼻子泛酸,哽咽,目光躲闪。我是说我喜欢……我爱你和你的那些歌,你的现场你的台风,你抛下的拨片和口红。
就算我的耳朵都在责备,我已经把它们放了一万遍又一遍……就算他们都走了我还是会在、会在回家路上听三千遍……我喜欢它们!我喜欢你。我不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总有一些人今天欢呼着将你托举过人群又和我说有多喜欢你,明天连你的电视转播都会直接按跳过。
但是我想……我多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我不曾是,从来不是,也不会是。就算沙锤只有一个人,就算沙锤台下只有一个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我会是你最后的听众。这就是、这就是……我想说的。
天花板横梁断了两根,缺口漏进一点光,尘埃在其中跳跃,好像观众席是第二个舞台。
ISTJ看到ESFP在笑。不及抹去的眼线被冲散成参差的黑色泪痕,顺着饱满的脸颊流下。与灿烂幸福的笑,又悲戚地微微皱起的眉,冲突构成的表情似悲似喜。就像她第四次巡演生日场的小丑妆容(他高价收购乐队签名的那次),但还是很美。戏剧色彩的美。
别担心,我会学。我来学。电子琴和钢琴不会有太大区别,我想。ISTJ像越来越有信心,语速越来越快像追赶着什么,什么呢?我很会弹肖邦,我将很会弹沙锤的每一首曲子。我们可以用音像店的租金,我在银行里存了很多钱……很多很多钱。ESTP当过校园乐队的吉他手,他会同意的。ISTP一直崇拜你虽然是因为销量……她也会同意敲鼓。只要有你,只要你……
他说不下去了。
ESFP抬手做了噤声手势。过往由天后的助理代劳,以暂时压制台下热情的声浪。
ISTJ收回想挽留什么的手,强迫自己坐下。沙锤乐队的发烧友知道,演出就要开始了。
五专第三主打的阿卡贝拉前奏,耳环上串珠摇摆,碰撞发出脆响。
她开始唱歌。
*
酒吧。跨年夜。
表演者吐完最后一个词,在喝彩里提起裙摆走向ISTJ。
ISTP很少穿裙子,这使得她的步子新奇多过谨慎,张扬又热烈的探戈,裙子不会是鹅黄色。ESTP从水台带两瓶酒回来,拥抱间交换一个吻。
新来的驻唱歌手替了她的班,站上去,摇摇晃晃唱起老歌。ESFP的。ISTJ举到嘴边的高脚杯突然僵在原处,怕什么溜走似地猛一转头,又收手。
“那天,”ESTP落座。吐一口烟,看着它们在空气散失。墨镜后的眼睛斜瞥过来。“你去剧场——”
听了一次毕生难忘的现场。
“哇哦。”
酒精冲上ISTJ的鼻腔,有一抹棕灰在眼前跳跃。消毒水,猫齿,闪烁的街灯,写下的每句词,旋转模糊,奔走消失在霓虹的刺目中。
和,一场圆满的谢幕。
长岛冰茶要饮八杯。ISTJ拎酒杯的手撑住头,几乎是喊出声来。望向歌台,也许望向很远的远处:
已经结束了,ESTP。一切都……结束啦!
一曲终了,帷幕落下。沙锤乐队最后一位乐迷,收拾衣摆,起身,鼓掌,欢呼。他没等来返场。直到后台传来仓促的摔门声。
“还喜欢?”
他不应。ESTP拍拍他的肩,按灭烟头飞身上台,抢过电吉他来了一段。
周围认识的酒客起哄。ISTP抱臂袖手旁观,被人连哄带推,双手投降状接过鼓棒,嘴角勾起弧度。三,二,一。对戒随节奏律动,灯光频闪,好像两束焰火。
ISTJ看着他们,没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大胆前卫的妆造,盛极一时的音乐流派,那样短命又长寿的天后,在这个国度,在这个世界,注定不再有。他不再接话哪怕是含糊敷衍,醉意混杂困意,低垂着头好像沉入梦乡。
十二点钟声惊醒ISTJ。窗外烟火升空,映在他骤睁的朦胧眼眸。人群沸腾,奔走相告千禧年的到来,有情人在此时接吻。他觉得喉咙苦涩想干呕,只是他短暂的悲伤在社会进步众口一词的赞颂声中压得太小而不能得到任何倾吐。
ISTJ缓缓抬手,划出一个并不完满的圆弧。陌生人碰杯响亮,那是浮华蜃景破碎一地的声音。
ESFP是一个时代。他最后说。
/END.